我并不奢求女友。
我是这么说的，至少，也应该将这个意思实际传达给对方了...即便被恍如梦中的感觉所隔绝的我并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份不真实的感觉究竟是源于无法理解的状况导致的逻辑短路，还是登场人物超常的美貌造成的印象冲击呢...以及，我还踩在地板上吗？
不过即使处于失重的错觉中，自己的斤两...我也是知道的...我从不敢奢望自己的人生能被爱情...这种奢华至极的要素所点缀。
这是数次自我省视得出的结论...那些让我了解爱情是多么美好的故事中的主人公，通过不自量力的与他们对比，我深刻认识到自己...智力，体力，行动力...总的来说，就是主角力的不足。无论多么精美的剧本，在我的参与下也一定会劣化，怎样动人的女主角也挽救不了...不如说越是卓越的女主角，越会被我拖住后腿...更为悲剧的是即使认清了这个现实，我也无法退而求其次去谋求劣化的爱情，因为受那些故事所熏陶...劣化的我并不承认是爱情。
这样的我，是不会奢求女友的。
“...难道是弄错愿望了吗？”眼前的少女用食指抵住下颚。
虽说如此，但若在七夕让百无聊赖的我许个愿的话因为没有特别的执念，并且认为世界和平真的因为个人的祈愿而实现的话是对全人类的讽刺...所以就不报任何期待的许了个最为应景的愿望，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只这样的我，对自己所开的玩笑。
“不...”我解开少女的疑惑“那确实是我的愿望。”
“那么”少女露出了最开始登场时的笑颜“趁着七夕还未结束，要去约会么？”
“...请等一下”少女极其切实提案使得重力回归，我也终于能腾出脑子来思考现状...去哪？不对...你打算就那副样子从我家门口出去吗？重点错...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说到底你究竟是谁...是什么？
“...那个七夕之愿的帖子是你发的吗？”我揉了揉太阳穴，决定从可能的源头开始梳理。
七夕之愿
七夕以至，有一件事要告诉信与不信神的诸位，神是存在的，而且准备在今天满足你的一个愿望，提交愿望的方式是向着天河方向将愿望默念两次，活动截止到明天凌晨为止，先到先得哦。
...
回想一下觉得真的试了的自己确实很闲。
“不是负责宣传的人和我是不同部门的。”少女一本正经的回答。
...部门？感觉听见了相当违和的词汇...不，那个帖子的用词本就够诡异了，只是在网络上，见怪不怪是基本的心理素质。
“刚才飞进来的喜鹊...就是你吧？”
因为不知道所谓的天河方向是哪，所以就直接对着电脑屏幕默念了两边，接着花了几十秒感受屋外街道一如既往的喧嚣，带着无奈的心情对自己苦笑的同时，起身开窗以驱散屋里的尴尬空气，然后...被耳边掠过的东西给吓了一跳。
其实根本没看清飞进来的是什么，但结合我回头寻找不明飞行物时，所发现的少女的衣装，以及七夕这个主题...应该就是喜鹊了吧。
“没错”少女展开穿着...或者说套着漆黑衣袖的双臂...似乎想用力的扇动下...但是动作过于生涩，最后只讪笑着收回双臂抬在胸前“我正是来传达喜讯的...”
嘴上说着的台词与她自身产生了不协调感...黑衣袖加白肚兜的组合
，一开始确实觉得挺奇特的，但在理解设计主题后也不是不能欣赏...这份不协调感是由她的行动所散发出的，究竟是在紧张什么呢？
喜鹊在我的目光下更加收紧了抬在胸前的双臂并稍微侧了侧身...
！
“说...说起来所有的许愿者的愿望都能实现吗？”理解到她所不习惯的是我肆无忌惮的视线，我忙转过头扯开话题。
“不...是随机挑选的。”她顿了下“虽然活动的目的是为了增加我们的影响力，但是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并没有优先选择掌握更多话语权的人，而是采用纯随机的方式，也请被选中的幸运者不遗余力的多多推广。”
说明中的喜鹊一扫先前的拘谨，专业的态度让我不禁想拍手称赞...只是“随机等于公平”这句话...记得是某位人气反派的台词...
“如果是被选中的人...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思维发散的途中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喜鹊偷偷吁了一口气，我于是继续问到。
“...受影响人数过多的愿望可能有点困难，但是基本上，满足一般人是没有问题的。”喜鹊并没如我所想的那样惊慌失措“因为我们是完全随机，而不是根据愿望挑选，因此更换愿望的要求也予以受理，这也是为了体现...”这次喜鹊并没有流畅叙述完毕而是在中途移开视线“想要更换人选的话我也可以去找其他区域的负责人商量...不过让其他区域的人来完成这个区域的愿望...手续上会有点麻烦...”
我并没有第一时间理解喜鹊所谓的“人选”指的是什么，而想通的同时，也意识到一直在问东问西的自己表现的实在不像一个愿望得以满足的人。但
“并不是人选的问题。”
喜鹊是美人，颦笑之间完全寻不见任何瑕疵与尘世痕迹，是那种自称仙女下凡也不会令人怀疑的美人，我想象不出还有何种容姿能凌驾于此等完美之上，即使真的出现，我应该也会受自己的审美能力所限而无法理解。
所以说...并不是人选的问题。
“其他区域的人员有许多我不具备的特点，比如说，嗯......并不是喜鹊之类的？”犹豫许久后喜鹊透露出没什么吸引力但令人意外的情报。
“嘿...明明是七夕却有其他物种吗？”我用尽量自然的动作压下刘海，确保能遮住额前的痘痕...话说用物种来称呼似乎不大对啊...那该用什么呢...仙种？
“正因为是七夕...大家都搭鹊桥去了。”
真是盲点。
“那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来做我的女友呢。
“...我申请调职了，很久之前就。”这次喜鹊的回答并没有搭配着营业式微笑，虽然从最开始笑容就在逐渐淡薄...但像现在这样整个表情完全暗下来的还是有点突然。
“调职？鹊桥不是你们自发...”
“...是我们奉命引导其他灵性未通的喜鹊搭的...奉西王母之命。”
“啊，也有这个版本呢，法外开恩...”
“那不是‘恩’。”迅速否定我的喜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垂下了头。
空气瞬间沉重了，我并不是对气氛敏感的类型，准确的说，是比较迟钝，但现在屋内的不可名状的什么直接压迫着我的心肺，可不是靠迟钝就能忽视的状况。
......
“那是惩罚啊。”一直低头不语的喜鹊终于发声了“为了不让伤口愈合，定期的将痂揭开，就是那样的措施...你看过的话就会明白了，是重逢之处的同时注定为离别之所，鹊桥只是个更新痛苦的地方而已...所以我逃了。”
述说的过程中喜鹊并没有抬起头。
......
说完之后也一样。
默默的在窒息中消化完刚听到的东西后，出于对氧气的渴望我决定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好让现在完全凝固的空气流动。
“诶...鹊桥也要他们自己选择踏上...”
“那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喜鹊双手紧握“明明是可以拒绝的永劫，他们却无法拒绝...”
“不该相见的...”不同于喜鹊声音的压抑，空气如我所愿的流动了起来
“不该相爱的...”但我感受到的微风，应该无法造成鼓起喜鹊双袖这一现象
“最初！就不该相遇的！”喜鹊右手往旁一拉，似乎想将眼前的什么抹去一样而紧接这一动作...
“哇！”我被风...或者什么冲击在地。
“...对，对不起!"终于抬起了头，不，是因为我现在的窘境不用抬头也能看见...察觉到状况的喜鹊连忙道歉。
“没关系”我爬起来把显示器扶正“你恢复冷静了就好。”
“我......真是非常对不起”喜鹊弯腰的同时将头低的比先前还深了。
“不用道歉了，只是让本来就很乱的房间更乱了那么一点而已。”我环视了下一片狼藉的屋内。
......
我的安慰并没有起到效果...让我产生将要重蹈覆辙的预感。
“不过你刚才那招真是厉害啊...是仙法之类的吗?”
“不...因为有点急躁所以扇了下翅膀...没能控制住真是抱歉。”
“都说不用道歉了...也就是说那也只是常态而已...如果我许愿成仙，也能拥有那种力量吗？”
“...成仙之事我并不能定夺...有空余编制的话，应该也是可以的。”喜鹊终于直起身来“那...意思是要撤销关于女朋友的愿望...”但她再次暗淡的目光加剧了我的不安。
“并不是因为你的问题！”我急忙声明“一开始我是以为绝对不会实现才会许这个愿望”话语刚落，我便发现此自白毫无逻辑可言“...总之，就这样成为恋人不是很奇怪吗？当然我半点不满也没有，可因为一句话就成为我的女友，你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吗？”
？
“完全不会哦，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等等...
刚开始是因为完全没有实感，接着是觉得神仙的想法不能以常人度之，但在亲身体验过刚才喜鹊所迸发的情感后...喜鹊对爱情的偏执程度完全不逊于我...甚至在我之上。
那为什么...
“...就这样成为我的女友真的可以吗？”我再次确认道。
“当然，你的愿望...就是我的使命。”
为什么喜鹊会用初登场时的那种笑容说着这样的话？
我盯着喜鹊微微上扬的嘴角，被风掀翻后一直渴求的治愈表情，现在却刺激的我冷汗直冒...因为这是面具...而面具之后，我并不知晓...
“我们以前认识吗？”比如上辈子之类的...
“......”仔细思考后喜鹊摇了摇头“并不认识呢。”
还好...但还有其他可能吗？
“喜鹊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我在问些什么啊...
“...并没有特别的。”生硬的回答...总感觉我突然变得会察言观色了，难道因为刚才被情感风暴洗礼导致觉醒了...还是纯粹由于喜鹊的假面其实是纸糊的...
“喜鹊你有喜欢的人吧。”
“！”
中了...果然是纸糊的假面...
从惊讶中恢复的喜鹊似乎想说什么，但结果仍是惯例的低头藏起自己的表情...而不同在于，单是逃避我的视线所无法隐藏的微弱抽泣声。
......
“...力量的与记忆一起逐渐觉醒，到达一定程度后，上面就会下达工作了。”
状况没有演变成暴风雨真让我松了口气，人生中第二次弄哭女孩子的我并没有显的多么老练...具体表现就是，我即刻就愣在了那里...多亏喜鹊马上意识到哭泣这一行为与自己的名目不符...当时我绞尽脑汁只挤出了用这梗安慰她的办法...能在我说出来前自己振作起来真是太好了...
“重进轮回...这种出差方式成本好高。”于是我也学会了这带着奇妙错位感的用词。
“本来，我们这类也没有到脱离轮回的水平啦...而且，凡人的身份有许多方便之处，工作上的，或者工作之外的...”喜鹊的语气逐渐低沉“一起逃离鹊桥的是...我比较在意的喜鹊。为了能在凡间重聚我们做了许多...准备...结果很顺利...顺利过头了...太近了...我们在同一个产房出生...他成了我的弟弟。”
...
“想笑就笑吧...这是何等完美的闹剧啊。”
确实有点黑色幽默的成分...
“我可是笑了哦...在取回记忆，认识到自己是这场闹剧的主角时...上天与你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也只能笑了不是吗...但接着我也想起来“上天”是谁了...这一切不是巧合...”
喜鹊抬头望向天花板...目光所及处的灯因为我的懒惰，已经坏在那里多年了。
“...是惩罚啊。”
“...但为什么？”
“当然是因我们从鹊桥逃出来了。”
“可你也说过是调职...”
“确实是调职...我们没有任何罪名，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喜鹊语气平静的解释着，表情也与之相应的淡薄嘴角甚至有点微微上扬。
“......”我从那未成形的微笑中感受到了危险，本能的噤声了。
“既然是她的意愿，无论用什么方式，去什么地方，都是逃不掉的。”
喜鹊陈述绝望时露出的...是我所熟悉的笑容，虽然未曾目视，但我给自己定性的时候，一定也是那么笑的吧。
“那么...”低头深吸一口气后，喜鹊恢复了最开始的营业微笑“趁着七夕还未结束，去约会吧。”
难以拒绝的氛围，特别是，深知这幅假面下隐藏着怎样的痛苦，让我想安慰眼前这位可爱可怜的少女。
但...
“不行啊。”
...
“...果然是...因为人选...”
“并不是。”
“...那为什么？”喜鹊由于竭力不让自己的微笑崩坏而颤抖着。
“因为在七夕约会的对象...应该是自己喜欢的人才对啊。”
必须说明这种理所当然的事让我叹了口气。
“...可我是不可能...西王母...”
“怎样也无法从她手中逃掉对吧?”
“...”对于我刻薄的再次确认，喜鹊似乎想开口...然而失败了，只是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你要逃呢？”
“!?”喜鹊像完全没听懂我的话一样一脸愕然...
西王母...如果真像喜鹊所说那样无法违抗，并且将痛苦而不是悔改做为惩罚的重点...那就不会允许这对喜鹊如此简单的各飞东西。
“用实现愿望的方式，逃到我这里来...这也是违抗西王母意志的行为吧。”
...
进路完全被绝望所堵，扭曲的退路也被断掉...喜鹊的眼中已噙满泪水，就等大脑承认这个状况后倾泻而下。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这么消极的违抗，用实现愿望的方式，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好了。”在此之前我紧接着说道...一天之内弄哭一个女孩两次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
喜鹊又一次愣住了...看样子这次是真的没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
“你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获得幸福，就是我的愿望了。”
“...但...诶...为什么...有成仙的机会...”
有你这个实例在眼前谁还敢成仙啊...
“为什么...因为比起神仙，我更想成为主角...这个情况是配角吗...不是重点，总之，那才是我真正的愿望，你们的幸福，便是我伟岸身姿的基石。”
...
不好...有点得意忘形了...
“...我会报恩的。”喜鹊并没有吐槽我浮夸的傻样，只是认真的直视我说。
“...所以说你们能幸福就算是对我报恩了。”
但喜鹊摇了摇头“幸福之后...我和他没有神形俱灭的话...”
有这么夸张么...就我听说的故事，那个西王母应该不会将自己置于规则之上...“...就让我尽自己逃掉的本分，给你搭个桥吧。”
喜鹊的报恩方式并没能挤进我那被刚涌出的念头所填满的脑中...
‘只是一介凡人的我的判断，离最优解一定很远’
“...如果真的那么危险的话...”我有点为自己轻率的怂恿后悔。
“但相对...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因为...”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还是流下
“我现在就很幸福了”
喜鹊半闭着眼用食指轻拭眼泪笑着说：“谢谢你。”
......
冲击力有一开始营业笑容的2.5倍。
喜鹊走后半响才回过神来的我这么估算。
......
我盯着手机，这个时间屋外街道已经安静了下来...并没有什么因素供我分心逃避。
何况我也不需要逃避了，也不用因自己的妄想尴尬至呼吸不畅，对已是主人公的我来说脑海中所浮现的不能叫做妄想，该称为规划。
由于电话中的联系人很少，平时不怎么用手机的我也能轻易的找到她的号码...至少是比下决心按下通话键要简单。
仔细想想得到验证的似乎只有运气...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部分...再不快点七夕就要结束了！
“嘟...咔”
接了，好快。
“......”
意料之外的迅速接听让本已做好准备的我又乱了阵脚，同时对面也反常的沉默着。
“...喂？”结果弄得像我才是接听者一样了。
“1加1等于几？”没听过几次，却异常熟悉的她的声音...
“...哈？”以及让我莫名其妙的问题。
“只是确认下，快回答。”
“...虽然不知道你想确认什么，但可以换个不那么歧视我智商的问题吗？”
“那...11乘181等于？”
“......1991。”
“嗯...还算正常吧...话说明明不愿答加法，却认为乘法就足矣匹配自己的智力呢。”
“...这句话就是你提问的目的吧。”
“只是附加奖励而已。”手机中传出的盈盈笑意冲淡那时深刻于我心中的她哭泣的模样。
“...”于是深吸一口气“我...”
“等等下...我先做好心理准备...”
.......
“好了吗？”
“没有！”
.......
“...在我做准备的时候，你可以去许个愿。”
“...”愿？
“...就我个人试用来说还满灵验的...不对才实现了一半来着...总之在网上搜下就有了，活动时间快结束了所以快点...不过也不用太快啦...仔细考虑愿望的副作用再许愿比较好...我这边也需要时间思考...那贴的名字是记得是...”
“七夕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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